[全职高手][叶乐]空空歌24

白梦泽:

24. 

 

一帮人就这样满身烟尘血污的回了兴欣堂。夜晚的小巷寂寥无人,也不敢大声笑闹怕惊扰了街坊,都只是勾肩搭背的互相支撑拍打着,一张张都是亢奋又喜悦的年轻脸庞。

月光照在青石板上,荡漾出一片微弱晶莹的微光。巷子深处还有一盏灯笼亮着,暖黄的光线毛茸茸的,映着灯后陈老板略微有些担忧的脸。

她终于听到了脚步声,提着灯跳出来,牵住这个人的手,又拉住那个人的衣襟,一颗心忙碌极了,几乎要担心不过来,又恨不得长出千百只手臂,把每个人都从头到脚摸一遍,看看有没有伤有没有痛,是不是好好的。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好容易静下来,却又尖叫一声冲到灶上去。她向来不善厨下的活计,这深更半夜又无处去买,只好早早在备了几屉包子蒸在灶上,这一下子没人看着,差点把厨房都烧起来。她火急火燎的去救火,又碰翻了蒸笼。于是那样漂亮的一场胜利,大家的宵夜却得吃糊成一坨的清汤面。

 

倒也吃得高兴,胜却山珍海味。连那个张佳乐从来没有见过的神秘的小个子都钻了出来,顶着他探寻的目光坐在桌子边,埋着头朝嘴里扒面条。

“怎么多了这样一个人!平时到底躲在哪儿?”

张佳乐吓了一跳,跟叶修咬耳朵。

“他叫莫凡,轻功搞不好比你还强点。”叶修朝这碗淡而无味的面条里狂倒胡椒面。“自从暗器第一被我残忍的夺走之后,你轻功高手都要做不成了。”

张佳乐一掌把胡椒面罐子扣在了叶修碗里。

 

吃完了面,兴欣的人们自然还有很多事要聊很多事要说。不过这就和张佳乐这个霸图人没啥关系了,他一个人回了房,坐在那小小的圆桌前,铺开纸墨,咬着笔杆子给韩文清写信。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这件事本身是依着韩文清的指令,行事如何,也自有霸气雄图的探子向老韩汇报。他只是思来想去还是放不下王杰希给的那个消息,觉得龙潭虎穴,还是要去闯一闯。

 

他的心愿其实非常简单。

张佳乐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非许不可的愿。有江湖传说他天生福薄,纵有登顶之才,却无登顶之命。可武之一道,怨天由命,未免太过可笑。每每棋差一着,除了更进一步,别无他法。

他还可以争,便已再无可许之愿。

 

可孙哲平。

年少绮思,诉不及的衷情,都如云烟过去。但那刎颈之交的情谊是真切的,他希望他好,希望他健康喜乐,这样的想法,一直没有变过。他有时候会想如果那时能早点发现孙哲平气海已破频临走火入魔之境,如果能一早在他闭关不出之时就强行破阵查看……

那时满心情意,却反而看不透彻。

如果这世间真有如愿以偿的奇珍异宝,只希望光阴逆旅,岁月轮回,希望孙哲平能好好活着,再争一争,闯一闯。

这比什么都要好。

 

门突然砰的一声开了,叶修一脚踹进来,一手提着个箱子,一手还端着个碗,那碗估计烫,他也不隔个什么,急急的顿在桌子上。

“手拿来看看。”他说,把箱子也搁在桌子上。是个黄梨木打的小箱子,挺精巧,上面还刻着医者的名字,横看竖看都不是叶修,明明写的是安文逸。

“你干嘛?偷人东西?”张佳乐说。他在前院的时间最长,吸了不少浓烟,脸薰得黑乎乎的倒没什么,擦把脸就干净了,但刚回来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开口,嗓子全是沙的。

“是是是,我偷人家医生的药箱。”叶修熟练的从里面掏出一卷雪白的棉纱,和一罐子烧开锅的冷水。他抓住张佳乐那被他自己撕了片衣襟绑住止血的胳膊。

“来当兽医。”他补了一句。

 

张佳乐嗓子不舒服,也懒得和他吵架,把凳子拖了拖,离叶修近一点。而叶修拨开他手上那堆血糊糊的布片,用沾了水的棉纱擦周围的皮肤。

只是些皮外伤,他躲得也快,伤口算不上深,就是水有些冷,受伤的皮肤又发烫,这冷和烫一撞,张佳乐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在抖,叶修的手却很稳。他仿佛永远这样稳,千难万险也能平平淡淡。张佳乐想这样的人其实总看着有几分假,感觉信不过,像什么都不走心,稳妥得滴水不露。走上坡路的时候恐怕觉不出他的好,总觉得不出力,理所当然觉得嫌弃。可朝下掉的时候才明白,那样稳妥的手拉你一把,到底是什么滋味。

 

如此性格古怪,活该被花团锦簇的嘉世看不起,张佳乐气呼呼的腹诽,心里却转的是别的。

 

叶修看了他一眼,伸出只手推推桌子上的碗。

“清肺汤。”他说。

“不是老板娘炖的,回来之后叫沐沐弄的。”他还补充了一句。

 

张佳乐哑着嗓子哈哈笑了半天。他端起来喝了一口,觉得味道古怪,也不知道到底加了什么药材,真尝不出来不是陈果炖的。他放下汤碗,就忍不住露出到底要不要喝下去的犹豫表情,而叶修抬眼发现了,又忍不住要笑他。

 

张佳乐那时候觉得叶修真烦,无聊无耻,简直该杀。

可那么难喝的汤他最后也还是喝完了,张佳乐想,自己恐怕也真的对叶修上了十分的心。

 

这个想法并不如张佳乐的意,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

他忍不住冲叶修笑了笑。叶修满脸古怪,狐疑的看了他好几眼。

 

“我跟你说,张佳乐。”他合上药箱盖子,松开张佳乐的手。他看着张佳乐的眼睛,表情有几分认真严肃。

“孙哲平还活着。”他说。

 

张佳乐瞪大眼睛。

“活着?”他傻乎乎的重复了一遍。“在哪儿?”

“他入了伍,在京城楼小侯爷那当差。今天过来了个忙……”叶修看张佳乐愣愣的,就突然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他看着淡定,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

 

张佳乐楞了好一会。

“人呢?”他突然问。

“走了啊,说有军务,加急……”

啪的一声,张佳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汤碗咯噔一跳,叶修就算胸有成足惯了,都被这一惊一乍得惊得一抖。

 

“竟然走了?不跟我打招呼?走了?不知道我操心?孙哲平这个混蛋!”

“呃……”

“臭不懂事!他有没有跟你说他这些年滚哪儿去了?”

“说以为你死了……”

“妈的!有脑子的都知道我是假死的!没有脑子!你说是不是?气死我了!”

“是是是……他叫你有空去京城玩……”

“玩个屁!”

张佳乐气得简直要跳起来,抓起一个茶杯顿在桌子上,咣咣直响。

叶修觉得好笑又不敢说,赶紧给他把茶倒上。张佳乐喝了一口茶,觉得嗓子有救了点,赶紧又喝了一口。

“老叶你说他是不是有病?”他气呼呼的问叶修。

“他叫你找他玩……”

“不去!去个屁!”

 

他手一直抖,伸出去抓住叶修的手臂,还是抖。

“好好好。”叶修一边笑,一边用另一只手把他的手剥下来,换到手里捏着。

“气死我了!”张佳乐说。他气得眼眶红红的。

“是是是。”

“你笑个屁!”

“好好好。”

叶修伸出手搂着他。

 

“高兴哈,别急,慢慢高兴。”他还是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帮张佳乐顺了顺背。

 

“咱慢慢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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